【杀手】杀手们的信与心——记电影《暗杀》 (暗杀 影评)

拜美女

　　1933年的韩国京城府，一片沦陷后的土地，烽烟弥漫……
　　
　　惨白的太阳旗悬挂在人们的头顶，如同灵堂中的白色帷幕，人们伴着凄厉的警笛声怀着恨意与恐惧向这旗帜低下头颅，血红的日轮触目惊心。
　　
　　就在这被敌人占据的土地上，一群做出了不同选择的杀手们，向我们诠释了属于他们的信，与心。
　　
　　这，就是电影《暗杀》想要讲述的故事。
　　
　　
　　
　　直到今天，我已经在电影院把《暗杀》看过两遍。除了美到动人心魄的全智贤，这部电影给予我的最大震撼，其实与所谓的【爱国主义主旋律】无关，而是其中呈现的信——信念、信仰、约定，以及那个有着灯光昏黄色调的动荡年代里，亚洲土地上的人们跳动的真心与人性。
　　
　　
　　
　　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她和所有人一样，憧憬着在京城府“喝个咖啡啊，谈个恋爱啊。”但她知道，这必须要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发生！在此之前——
　　“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在上海与同伴会合的日子里，纵使面对风流倜傥救她于危难之际的夏威夷手枪，安沃允始终都没有笑过，直到照相的时候。当她喊出“大韩民国独立万岁！”那一刻，她突然笑了，发自内心。
　　
　　光复属于自己和同胞的土地，是此时的她内心中的全部理想……
　　
　　行动前夕，身为队长的她对同伴们说：
　　“五分钟内完成任务，我们都能活着回来！”
　　
　　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她希望活下去，她并不视死如归！
　　
　　然而，当同伴在她面前一个个倒下的时候，她选择冲了出去。当她穿着灰色的风衣，抱着咆哮的冲锋枪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的轿车，我想，我看到的，是我在银幕上得见过的最美丽的奔跑——她的脸上有泪水，风吹起她橘色的围巾，如同信念在黑色的绝望中灼灼燃烧。
　　
　　她再次在夏威夷的帮助下逃过一劫。他帮她取出子弹的时候，疼痛让她泪流满面。他问她：
　　
　　“杀几个卖国贼，就能独立了吗？”
　　“我们在满洲的时候，房子漏雨，我们也不修，因为我们知道，早晚要回家，还修它干嘛呢……我们要让人们知道，还有人在反抗！”
　　
　　其实每个人都会绝望，而在绝望中不死的，方为信仰！
　　
　　宛如命运的嘲弄，她最终发现，自己要杀的卖国贼，其实是她的生父。
　　然后，躲在房间里的她，亲眼看着父亲把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误认作她，一枪射断了姐姐的喉咙……
　　
　　她最终选择扮作姐姐，嫁给日本军官，在婚礼现场完成自己的暗杀任务。在姐姐的房间里，看着那雪白的婚纱和墙上的照片，她止不住地颤抖和哭泣。没有所谓爱国壮志，铁血豪情，有的，只是看着另一个自己陨落时的震惊，恐惧，悔恨，心碎，以及无边的仇恨！
　　
　　婚礼前日，扮作日本军官的夏威夷手枪问她：
　　“你不怕吗？”
　　“我怕。”
　　
　　临冬城的艾德史塔克曾说：
　　“人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变得勇敢！”
　　
　　害怕，但依然抗争，便是勇敢，而唤醒勇敢的，便是信念！！面对恐惧仍不熄灭的信念，才真正值得尊敬！
　　
　　在那样的年月里，秉持着救国信念的人很多，只是看，能不能抱定不放。于是，这信念成了坚持者的信仰，放弃者的心魔。
　　
　　
　　
　　譬如将暗杀任务交给安沃允一行的廉硕晋，当他还是个挺身行刺的热血青年的时候，也曾有过“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豪情壮志！然而，在沦陷后的重重阴霾里，他最终选择了叛变！
　　
　　“我没想到会解放啊！”
　　
　　他的语气低沉，哀恸，又是那样裂肺撕心！
　　
　　这恐怕是这部电影中最震动我的一句台词。
　　
　　信念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看不到信念实现的希望时，绝望的我们！背弃信念的第一步，往往毫无恶意，只是在黑暗中，我们看不到光，然后，便熬不住了……
　　
　　廉硕晋和安沃允的区别，其实并不在于初衷。只是在黎明前的沉沉暗夜里，前者熄灭了信念的火种，选择了生存的欲望，后者让自己熊熊燃烧，想要照亮更多的人。这也许有是否伟大的差异，但在我看来，对与错，并不是那么明显，没有人有权力让他人放弃生命；不能让你放弃生命的想法，终究不是你的信仰而已。
　　
　　
　　
　　如果说安沃允象征坚持，廉硕晋象征背弃，那么夏威夷，就象征着对信仰的重拾。他，就是被她照亮的人。
　　
　　上海米拉波咖啡馆的邂逅，惊险却不失浪漫。面对无心于爱的她，他在离开前讪讪地笑着，把自己的围巾披在她的脖子上：
　　
　　“可惜啊，都不知道自己老婆叫什么。”
　　
　　背叛者廉硕晋高价请夏威夷除掉安沃允一行，他以【只认钱】行走江湖，所以当他认出照片上的女子时，他依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当他看见她颈上飘动的围巾时，他终究下不了手。
　　
　　在医院里，他被她的信念打动，他看到那个将要迎娶她姐姐的日本军官，当街杀死了自己的韩国同胞！他给她讲“杀父联盟”的故事，而那个故事，充满古典悲剧宿命的味道：
　　
　　“曾经，有十位韩国年轻人，他们的父亲得了日本的爵位，于是他们相约互相暗杀各自的父亲。”
　　
　　他最终决定帮助她完成暗杀的计划。在鲜血与子弹四下迸溅的婚礼现场，安沃允，是我在电影银幕上见到过的最帅气的新娘！她的仇恨如燎原的烈火一般，不可阻挡！然而，她终究是个真实的人，她终究有颗跳动的心，她终究是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面对父亲虚伪的忏悔，她还是没能扣下扳机……
　　
　　然后，夏威夷的枪响了，她不用背负杀父者的道德枷锁……
　　
　　“你知道杀父联盟的下场吗？有的当场被抓，有的后来自尽了，有的像我这样，堕落成了雇佣杀手……”
　　
　　这是一个关于信仰是如何迷失的悲剧……
　　
　　去年，有一部关于二战的电影叫《狂怒》，我也看了两遍。在一篇关于《狂怒》的评论中，有这么一段文字：
　　
　　“在这部崇拜圣坦克的电影中，演技绝对拯救了剧情。剧情线很弱，但是利用细节增加了人性深度。故事基调是《大兵瑞恩》以后长盛不衰的『战争把人变成鬼』。闪耀人性光芒的三个年轻人：小机枪手、德国少女、最后打手电的年轻德国士兵，都是因涉世不深而单纯。在三个人在即将堕入战争炼狱的边缘，战争结束了，或者是人死了，于是三个人免于丧失人性，是这部电影最动人的地方。”
　　
　　唯有死者,才能看到战争的终结！
　　
　　安沃允的命运亦是如此，夏威夷拯救了她，在她被父亲的鲜血弄脏双手以前……
　　
　　我的信仰业已迷失，你帮我找了回来……虽然我已不是曾经的我，但我至少，还可以保护你！
　　
　　诀别前，她给了他一个隐忍坚强的吻，告诉他：
　　“我叫安沃允！”
　　
　　走向死亡的路上，夏威夷和老头调侃着
　　“对不起啊老头，应该先去夏威夷玩一次的，听说那儿的女人都不穿衣服……”
　　“噢哈哈，女人不穿衣服，又看不见日本鬼子，那不就是天堂嘛！”
　　
　　生死关头，他们聊着男人该聊的话，憧憬着属于人的天堂。难登大雅之堂的话题，在最危难的瞬间，熠熠闪耀着人性的光！
　　
　　因为人性，所以悲壮……
　　
　　其实，重拾信仰的，除了夏威夷，还有速射炮……他本是个毫无信仰只求私利的兵痞，但他却对夏威夷，对我们所有人说到：
　　
　　“我不愿被阉割！”
　　
　　在两名同伴阵亡之后，身受重伤的速射炮在不知道安沃允下落的情况下毅然选择继续完成任务。坐在电梯天花板上的他看上去是那么恐惧，但他最后依然出手了！出于信仰，我想，更是出于和战友的约定！
　　
　　弥留之际，他对穿着婚纱的安沃允说：
　　
　　“队长，你穿这个，挺漂亮的……快走吧，我们，楼下见！”
　　
　　然后他倒下了。
　　
　　那个瞬间于我而言，如此刻骨铭心……
　　
　　电影结束的时候，暗杀者们初到京城府时，在联络点的旅店热情舞蹈的画面闪回，他们热烈的笑脸，向死而生。
　　
　　“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呢”，速射炮说……
　　
　　七十年前的那场胜利，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诀别的时刻，夏威夷的搭档老头，回头一笑，对安沃允说：
　　
　　“嘿，三千块，别忘了我们……”
　　
　　即使是现在，回忆起这句台词，我依然鼻子发酸……
　　
　　“我们不怕死亡,我们怕被遗忘！”
　　
　　当二战胜利的消息传来，暗杀的策划者们默默点燃杯中的酒，
　　
　　“我对不起他们……他们会被遗忘吧……”
　　
　　是的，大多数人会遗忘。遗忘暗杀者们的名字，以往他们曾经鲜烈地活着，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我们的今天奋勇拼杀，无愧于心……
　　
　　但是，终会有人怀着赤子之心将他们记起——
　　
　　正如，当廉硕晋最终死于安沃允枪下，他倒在一片晒衣场上……无数白色的布匹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引魂幡上的白帛，告慰着
　　
　　所有英烈的在天之灵。
　　
　　
　　莫天池
　　2015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