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籍"风波

薛迪凯

    张謇所作《占籍被讼将之如皋》的诗，充分表达了张謇因“冒籍”事件内心万分痛苦，同时化满腔悲愤为力量，直面人生，艰苦奋斗的坚强意志：

丝麻经综更谁尤，大错从来铸六州。

白日惊看魑魅走，灵氛不告蕙荪愁。

高堂华发摧明镜，暑路凋颜送客舟。

惆怅随身三尺剑，男儿今日有恩仇。

    同治七年（1868年），父亲和老师开始准备让15岁的张謇参加科举考试。按照本地旧俗，考生上三代内没有取得秀才以上“功名”的，称为“冷籍”，不准许参加考试。

    如想应考，必须要有在本地有一定资格和地位的人出面具保，才能应试。为了防止舞弊等现象，具保人也须有人作保。这种连环担保，使考生家庭必然要支付一笔相当昂贵的费用。

    张謇自幼读书优秀出众，有些人主动上门自荐任保，但都被张謇老师宋璞斋先生所拒绝。宋璞斋先生为张謇安排了另一种赴考的途径，即“冒籍”应试。

    他介绍张謇认如皋张驹一族为祖。张謇父子事事敬重宋璞斋先生，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第二年初张謇被迫改名张育才，改字树人，以如皋人张驹之子的身份参加了如皋县试，四月又参加了通州州试。

张謇参加州试试卷封首上的浮票

    张謇初入考场，成绩很不理想，两次应试的名次都在一百名以外，因此遭到老师的痛斥。宋璞斋当着许多人的面大骂说：“假使有一千人去考试，要取九百九十九人，只有一个人不取的就是你！”

    张謇强忍羞辱，发愤自励，在窗户、帐顶上等处写着“九百九十九”五个大字。睡觉时在枕头上绑着两块竹板夹住发辫，他头一动或一翻身，便被牵动而惊醒，立刻起身苦读。

    每当看到“九百九十九”，往往不禁泪如雨下。夏夜蚊虫叮咬，他将双腿伸放在陶罐中，坚持读书写文章。当年十月，张謇以第二十六名的成绩通过院试，成为一名如皋籍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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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E1 V% ~3 H海门张謇纪念馆内张謇双腿伸放在陶罐中“夜读三更”的场景

    张謇在科举道路上刚迈出第一步，如皋张驹等即多次向张謇父子勒索高酬。张謇父子已觉察中了圈套，想请宋璞斋先生出面疏通归还原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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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张驹等更加倍地敲诈勒索，并反诬告，与当地学官串通，阴谋将张謇拘押在学宫。张謇连夜冒着大风密雨，沿河踩着二三尺深污泥，逃出如皋城。

    二十多年后，张謇著《归籍记》，其中写道：“……虽雨势稍细，而云暗如墨，立桥下久之，易钉鞋而藏鞋，弃灯持盖柄为杖，蹲地定瞬，辨路有高下险易，行数步，辄一蹲，足陷泥淖及踝，钉鞋屡堕，搘杖起之而行。是时忿火中烧，更不知有何畏怖，亦辄作挟利刃砍仇人头之想。又念父母在，此身事大，不值与鼠头并碎，且自解且行……。”

' C+ ]/ {' L- }1 w张謇所写《归籍记》，追记忍辱含垢的“冒籍”往事

    同治十年（1871年）初冬，张謇父子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趁江苏学使到通州的机会，呈函学官，要求予以纠正。学使彭久余批示，将此事交付通州来查复。

    此前，张謇的遭遇已得到一些有识之士的同情，如海门师山书院院长王崧畦（汝骐），就曾致函在如皋县学当官的亲戚，为张謇关说；海门训导赵菊泉（彭渊），更直接写信给通州知州孙云锦（海岑），恳请予以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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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云锦是位清廉而爱惜人才的官员，他对张謇进一步了解后，亲自出面调停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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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多方斡旋，同治十二年（1873年）五月，由礼部批准，张謇的学籍才从如皋划归通州，他的家庭履历从此才能堂堂正正地照本宗填写，历时五年的“冒籍风波”终究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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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后五年的“冒籍风波”，使张謇原本小康的家庭，濒临破败，因而张謇不得不考虑外出谋生。1874年，孙云锦调任江宁发审局，邀张謇担任该局书记，从此，21岁的张謇开始了他的游幕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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