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两只樟木箱，把父亲害惨了（二百一十一）

南通邱新祥

                                             客户两只樟木箱，把父亲害惨了（二百一十一）
2 ^: \9 J: Q+ g: ~8 V                                                                          ——追忆我的父亲
2 `  p5 E8 U( v6 H7 G                                                                      作者：邱新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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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父亲在火柴厂上班，下班，就让一些亲戚、同事、邻居，请去做一些没完没了的活儿。那时，我就想，父亲一年到头都在干活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能哪一天也歇下来，好好放松一下！

    不光别人请他去干活，更让我讨厌的是，一些人还把家具放在我家里做，把我家当成了一个加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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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N% W, j9 @3 V    接近解放时，父亲亲自买木料，同时，为了节约成本，一个人前前后后花了大半年时间（那时，没有进单位，类似现在的小个体户），在天生港街面，盖了六间（三底三楼）楼房。门面开一个小百货店，由前妻负责打理（后她生病早逝。据我母亲说，离世年纪不到4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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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1 u# j4 F* k! N( h    这种楼房完全是木结构。现在看来，这种建筑过于简单。下面三间墙壁都是单墙，上面三间所谓的墙面，几乎都用薄杉木板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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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1 I4 N: S7 G3 K7 @/ B; [    有一度时间，我睡在楼上。由于这种墙壁太薄，有缝隙，能透进风。特别是朝北的墙壁，到了冬天，寒风直往里钻，屋里很冷。但夏天，因为不隔热。屋里的温度，与外面几乎一样。很热，睡觉醒来，常常一身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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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后，父亲进了火柴厂。但也在家里给别人做家具。由于要上班，只能起早贪黑干。我家原来六间房，后父亲捐了四间给政府。仅剩下两间自己居住。我们是个大家，姊妹5个，还有郊区的奶奶，经常过来小住。连父母一共8个人。

6 K' j; I" x* y+ t    厨房被父亲扩大，又向东面河边延伸了一个棚屋。实际还在一个大屋里。这里，除了吃饭，放了一张床，平时，也成了父亲的木工操作间。

9 [' r* j6 y2 z( F    当时，我恨死了把家具，放在我家里加工的那些人。父亲，几乎每天都要抽空，做上一两个小时。家里常常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干活时，不是噪音影响别人，就是把刨花卷、木屑留了一地。空气里，都是灰蒙蒙的。因为，一些木头表面的灰尘，只要刨子一动，都随木花卷散发出来，浮在屋里，久久难以散发，呛人的嗓子。

    我记不得了，当地谁家女儿要出嫁，需要赶做两只樟木箱子。几大捆樟木板送过来，放在墙角，站在门外，都能闻到一股樟木味儿。

    父亲，开始段料，我站在一边，锯子一响，就觉得呛人。后来刨料时，才发现味道更厉害。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做这种活儿，戴了口罩。因为这批樟木板结疤多，木质较硬，刨起来很费劲。这还可以对付。主要还是产生的强烈樟木味，刺激着人的呼吸道。我亲眼看着父亲躬着腰，两手握着木刨，一遍遍向前用力推着刨子，随着身子移动，人被刺激得一声声咳嗽。戴的口罩能起一定保护作用，但也不能完全抵挡强烈的樟木气味。

7 p/ i  f0 F# m* U5 I. I    我知道，父亲答应了人家，在赶着这种活儿。人家嫁女儿，是大事不能耽误。那时我觉得，父亲再做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了。有几天，我看见他推一两下木刨，就要咳几声，有几次咳得都弯下了腰，两眼发红，眼泪都咳出来了。还有，从他咳出的痰中，我还发现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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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2 n) _8 T0 I. A    父亲咳成这样，也无法停下。他已答应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人家女儿出嫁的樟木箱，如期交给客户。那时，人们不习惯挂在嘴边谈诚信，多数是用自己行动来证明做人的信誉。

: @" W  o; C: `/ C9 X    后来，我看不下去，感到父亲再这样干下去，可能要倒下来。一天，我拿过父亲手中的刨子，也摆开架势，弓着腰替他干起来。没过半小时，累得满头大汗。由于刺鼻味道太大，我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休息时，我跟父亲讲，下次这种活儿，不要再接了。干这种活儿，不是活受罪吗？父亲点点头，一会儿又摇了摇。

+ Q$ @5 Q3 t4 @  o    我说，下回再接这种活儿，一定要加工钱。不然，挣点工钱，还不够把命赔进去。父亲见我说得认真，笑了笑：“找我做活儿的，都是一些熟脸，人家信任我，我不好意思加工钱，更不好意思回人家。”

    终于，父亲把两只木箱完成了。那天，那个人家来拿樟木箱。男主人女主人都来了，女主人手指头敲敲箱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两个箱子，做得好。瞧这一排扣缝，衔接处看了就舒服。这板面做得溜滑，摸上去如同玻璃面儿。我女儿肯定满意。一沓工钱数给父亲，父亲接过钱，不时咳嗽着。他的病情没有好转，还在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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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人女主人，带了一个板车，将两只箱子绑好，车子远远走了，我还在马路边望着。心里默念着：你们两人为女儿的喜事，欢天喜地，可你们决不会想到，这两只樟木箱来之不易。我父亲为了赶工完成，把它们做得漂漂亮亮，却害了一场大病。

0 \/ K/ Z9 P6 k' Q  m$ `  g    自从做了两只樟木箱子后，父亲身体明显亏了。平时气管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像拉锯一样难受。喉咙进气、出气也变短了。经常睡觉前，咳得楼上发出一种空声响。我在楼下，听了心里一阵阵紧揪着，也陪着难受。当然，半夜他也会咳嗽。不过，白天因为我累了，夜里睡得沉，什么也听不见了。

  T& h' F9 E' j    父亲一直熬着，为了微薄的工钱，为了抚养我们这些儿女，他自己默默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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