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百货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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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南通百货商场
4 P! p$ F  a, s9 P, R      每次走进南通电影院门前的凹凹地，总有种陌生的感觉。熟悉的，记忆中的事与物越来越少，看来看去似乎就剩下“南通电影院”那五个大字了。可有一回却令我惊喜不已。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游过了文庙，往西百八十米，顺便进东关帝庙转了转，出了庙门继续往西五十米，就看到路口那家缸爿铺，一下停住了脚步。倒不是它的缸爿做得有多好，而是作为一个路标，它向北有二三十米的过道，走过它就进入到南通百货商场。百货商场以卖百杂货为主，早晚市腾出地方卖菜，还有些服务业，与当今的“销品茂”有几分相似。今天我的“主逛”，正是这商场。
+ X, P$ e( B: Z; K! X  H, |. V      怪得很，脚步越往北挪就越诧异。过道两旁墙上“清剿”“联保”之类的反共标语怎么不见了？可中山先生的“总理遗嘱”还端端正正地矗立在入口处朝南的正墙上。小时候看它没感觉，现在看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确实“仍需努力”啊。
      已是下午三点了，过道两旁还有鱼虾卖，我问卖虾的大婶多钱一斤，她说，刚刚抓上来的新鲜得很，你要江虾河虾还是基围虾？我糊涂起来，早年哪有什么“基围”虾，弄不懂了。弄不懂就不买了，急忙从“遗嘱”旁大门进入商场，发现商场主体，三五排木质平房以及排与排之间的顶棚还在，只是显得有些陈旧。每排平房南北都设有商铺，加起来也有好几十家了，但今儿商店不全都开门。瞪眼一看，日杂店里怎么“芦箕”扫把不见了，换上了红红绿绿的塑料扫把；“淘茹”不见了，电饭锅却多得很。南通解放是49年大过年的时候，腊月里我曾在第一排朝北的“兄弟照相馆”留过影，所以我把这张照片定名为本人的“解放照”。今儿我特地向照相馆方向走去，其实为的是光顾一下隔壁的糖果店。不料当我从兄弟照相馆擦身而过时，里面的伙计认出了我，问今儿是否来加洗的？心想如今数码当家了，谁还来“加洗”？我未作回答，钻进了糖果店。还有，小时候常见这家卖“宁波年糕”，炒着吃，做菜年糕两相宜，老板却说早卖光了。这倒算了，老板竟连赫赫有名的上海“西美什锦卷糖”都没听说过，拿出“阿尔卑斯”来唬弄我，就赶紧开溜了。从糖果店出来，奔向商场东北角的“孙月魁”国术馆。孙月魁是名国术大师，代表通城某个流派。上初中的时候每天从这里路过，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或是他接骨扶伤的神秘功夫，而是孙月魁耍把戏的那两只猴子，一老一少。此时它们仍立在二米高的木杆上，津津有味地吃这样剥那样，几十年过去了一点都不显老。正看着，国术馆里的人向我大声喊叫，推销什么“正能量电子灸疗仪”，一看，这类产品我老伴儿都买过两三台了，甩甩手就走了。
      从“孙月魁”出门往西，就是坐落于商场正北的“区公所”。区公所是国民党的机关，好比现在的派出所。区公所西边就是中央电影院，南通电影院的前身。影院南边有个一两层楼房高的小土包，好像还有个简易的亭子、树木和一些小径。我无心在小公园逗留，因为听声音，电影院正在放映《出卖影子的人》，主人翁出卖了灵魂，进入一阴森森大堂，正等待着惩罚，怪吓人的。我张望了墙上的海报，发现怎么还有《上甘岭》《祝福》什么的，真是一头雾水。
( A0 D; R+ I0 t. A8 Q% o& w      我沿着区公所正对的中轴线往南走去，碰到爷爷隔壁五洋店的小谢。我说你怎么来这儿？他说刚才去我爷爷处找我了，想一块儿“躲猫儿寻”。小谢有多年未见了，真叫“童心未泯”，于是我们约了几个人，分为“找”和“躲”两组，开始了游戏。这时天已黑下来了，躲的人往北边的鹰扬巷走去，而找的人却去了西边的郑家巷。我是找人组的头儿，两个小伙伴随我往黑黑郑家巷的深处走去，在巷内朝南的一家门堂口停了下来。“出来，别赖了！”我大声喊。记忆里当时看见有两三“白影”正从门堂内十几米远处朝我们一步一步走过来，似乎毫不理会我的喊叫，越走越近。我们心里开始“发虚”。当白影跨出门堂，无声无息地转了个九十度向西走去时，终于憋不住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拔腿向巷子东口溜去，边溜边大声喊叫：“鬼来了！鬼来了！”
9 x1 Q+ Y' p3 o, N( B! ~( T      鬼没有来，而我却醒了，原来是惊梦一场。梦里的一切我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它原本就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