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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心平气和说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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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8 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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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开蒙大约是在1962年的秋天。我的蒙师姓陈,课上课下极其负责,对待学生也极其严格,不仅我怕他,而且他的外甥怕他,这个外甥与我同班,一年级开始就是学习尖子,尽管如此,他那当班主任的舅舅还时不时地把他骂哭打哭。至于我具体挨过多少体罚,我却记不很清,只有一件事除外。升到二年级后的一天傍晚,陈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小小休息室,问我额头和眼眶疼不疼,我说不疼啊。他似乎没有接着往下问,就拿出用纸包着的两只月饼给我,还吩咐我跟别人就不要说了。这事让我受宠若惊,因为这位陈老师平时总是让我吓得战战兢兢的,这次找我竟然没有训斥,反而赏给了好吃的东西,我的眼睛周边被教鞭(其实是一根竹棒)碰得有些青肿。我自己并没有觉得疼,放学回家也没有对父母讲。事后,我想可能是因为他的父母从邻居口中有所耳闻,因而对他本人有所提醒,咱们两家住得很近,平日里他称呼我的父母为“王叔叔王婶婶”,我称呼他的父母为“陈伯伯陈妈妈”,彼此稔熟哩。
       陈老师一直把我们送到三年级,他就是在那个阶段结的婚。具体情形记不太清了,只晓得那天放学较早,全校老师都到他家喝喜酒去的。大约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他手中出现了一本绿封皮的小书,里面都是最高指示。就在我和同学们感到好奇的时候,老师把我找去做了一番启发和指导。接下来是全校开会,我和我的干哥哥都上台发了言。我们引用的语录是:“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被消灭的敌人”在干哥哥的发言中就是他那死去的姨伯伯,在我的发言中则是我那“被镇压”的堂姑爹。其实,在那以前,我这个少不更事的八龄童是不晓得有这么个“社会关系”日后会让我长期惶恐不安的。那时,我怎么一下子就有了那么高的“阶级觉悟”的呀?说到一半,眼泪竟然夺眶而出哩。
       突然有一天传来陈老师不再教我们的消息,我和不少同学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鼻子也酸溜溜的!虽然平时很怕他,但到了分手之际,还是很不舍得的。又过了几年,文革开始了。陈老师则参加了公社的专案组,忙于走南闯北搞外调了。我也渐渐长大一些了,偶尔也能在路上与陈老师不期而遇,但却匆匆邂逅。
       再来说说那层令我退避三舍的“社会关系”吧。在我首次上台发言谈到我的堂姑爹堂姑妈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特别感觉与感受。但是后来我一碰到这个话题就心里发虚,底气顿消,姑妈家有事我也尽量不去,很像埋头于沙子里的鸵鸟。然而,在那个年代,这种敏感关系是谁都没法回避和绕道的。初中读完了,别人家的孩子欢欢喜喜背着书包去上高中时,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你没被推荐”,因为姑爹是反革命(几十年后才听我父亲讲,我那姑爹曾是地方上响当当的一个人物)!也有人告诉我的父母亲说,这事与陈老师有关。我始终不曾相信。
       老师毕竟是老师,他让我较早地感受了曲折的人生,所以我才不屈不挠,我才无怨无悔。如今,他的九十老母和我的八十老母依然是互相念叨的一对老友。过去的事,宜粗不宜细。无论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还是在家举办婚宴的时候,我都没有忘记把我的启蒙老师请来。在那人人自危的年代,谁都有过种种顾忌。陈老师长期同自家岳父“划清界限”,兴许是出于“政治出路”的考虑——与我一度不敢看望我的堂姑妈有着类似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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