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通邱新祥 于 2024-12-29 17:42 编辑
博友打工回忆, 将我拉回20年前的广州遭遇 作者:邱新祥
最近,读了文字奴才的博客一篇博文,博主介绍了他早年在广州打工的遭遇。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文字是这样记录的: 1990年10月18日,当我背着包破旧行李,从拥挤的出站口挪到街道上时,我便置身于广州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了。 就在这时,一辆 “摩的” 嘎然停在我身边,一个看上去文雅友善的30多岁的司机望着我说:“小兄弟,从哪儿来呀?今晚没处落脚吧? ……”我听他口音像是江西人,仿佛是老乡,就又惊异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条汉子就豪爽热情的拽了一下我的背包说:“老弟,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老弟来到广州淘金不容易,今天我遇上老弟,老弟有困难就不能袖手旁观。走吧,我免费送你到一个地方住,保证价格便宜,服务周到,有淋浴,有彩电,每晚仅收10元钱……”
我听了喜出望外,心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几乎没加思索就上了他的车。
那辆三轮车开得快极了,七折八拐,不大一会儿就把我拐得弄不清东西南北了。路灯越来越少,似乎到了城外,黑黑的车厢里的我不由得一阵阵发毛,心想是不是上了贼船了,想往下跳又不敢跳。
我几次问他:“师傅,还有多远?”他都支吾地说:“前面就是。”当车子开进一个偏僻小胡同时,从暗处猛然窜出几个家伙,把我从车厢里拽出来。其中一个黑胖的家伙用匕首恶狠狠地逼住我说:“伙计,识相点,乖乖地把钱交出来,各走各的路。”
我惊慌失措,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包,急急地说:“我刚到广州,没有钱。”“我不给你一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黑胖家伙一巴掌就甩了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一阵轰响,鼻子里流出血来。另一个黑胖家伙用木棍朝的脖颈处狂命击了一下,我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倒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不知什么时候,我身上的东西已被洗劫一空,那个破旧的行李包也没有了踪影。身无分文的我,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街上,一个人走在凉凉的夜里,真的是欲哭无泪,欲诉无门,内心充满了恐慌,凄凉无助和痛苦的哀伤……
这一夜,是一个漫长的夜,是一个深刻的夜,是一个苦难的夜……
读了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20年前,也就是1989年,我在广州也差点遭遇类似黑手。现在回想起来,便觉得,那时这个南方城市,好像所有的警察都出国旅游了。要不,就是在岗位执勤的警察,因为怀有某种情绪,也不想认真管事,躲到别处放松去了。害得我们这些外地旅客,担惊受怕,没有了安全感。
那次,我是到广东茂名出公差。厂里生产的火柴,原料石蜡——火柴头上用的一种重要配料,仓库里没有存货了,眼看,就要影响生产。那时,我在厂里供销科跑外勤。这天领到一个任务:速去广东茂名,办理发运石蜡之事。
原来,广东火车皮特别紧张。江苏几家火柴厂所需的石蜡都发不过来。当然包括我们南通这批化工原料。那时属计划经济,厂家负责生产,销售由当地国有五交化公司专营统配。 此行,我去茂名的任务,就是在当地联系长途货运公司,把这批石蜡迅速运回江苏。
南通第三运输公司在广州市有个办事处。预先,我在南通与该公司经理初步谈妥,具体事宜,他要我到广州面谈。 到了广州,我连旅馆都未落实,先找了办事处。一个负责人接待了我。我要的是一个车队。我们江苏几个兄弟单位的石蜡,这次分配的指标是50吨,也就是一节火车皮的运量。改用汽车装运,如果一个车子10吨(那时货车载量最多在 10 吨左右)也需要5辆大货车。但因为数量大配车难,至少要等一个星期。
第二天,我又赶到茂名市。到了市五交化公司。对方表示,还在催促当地铁路部门,争取尽快把我们江苏的石蜡发走。 现在,铁路火车与路运货车都要等待。我想想,反正没事干,觉得无聊。便去了附近的深圳。 在深圳玩了大半天,晚上6点左右,在邮电局挂了个长途,与单位施科长联系。他告诉我,由于我专程到了茂名催货,茂名市五交化公司一个负责人,也比较着急,亲自去了当地铁路部门紧急求援。对方已经来电话,表示江苏的石蜡车皮发运计划已经落实,并打了保票:最多5天之内,50吨石蜡就会到达无锡中转站。 这样,这件大事就解决了
我迅速返回广州。因为我还得乘坐广州发往上海的火车,然后从上海坐船回到南通。 返回时,坐的深圳开往广州的大巴。这种大巴,是夜里8点发的车,从深圳直达广州。沿途进了停车场,吃了一顿半夜饭,后来一直没有停顿。 上半夜没有睡觉,看着窗外不时游动的灯光。但后半夜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等车身猛地晃了一下,我惊醒了。脑袋伸出窗口,发现已经到了广州长途车站。 那时,广州到上海的火车票非常难买。无论是卧铺票,还是座票
我跌跌撞撞往火车票站跑去。一夜没有睡好,开始有点昏昏沉沉。经过早晨的冷风一吹,脑袋清醒多了。 还没有到火车站,在距火车站一里路处,我就发现,前面有个十字路口。一些背着行李、拎着包的人,聚集在那儿。我快步跑过去,这时,南边路口闪出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也较瘦,靠到我身边,小声问,“要不要火车票?” 我高兴万分,没有想到还没有到车站,就有人转让车票。不过,我也明白,这里的车票,不会是平价,都是高价票。但高价票,我也认了!
那时,在广州吃住消费都很贵。对方瘦子的一只手,刚刚掏出一张票,我正要接过,身边突然窜出一个高个子男人,一下子把倒票的瘦子按住了。 ‘很快,他又抓了我的手:“你一起跟我走,!”我不知怎么回事,抬眼看他,“我没有做坏事,我跟你走干什么?” “别啰嗦!你们都是倒票的。” 我急了,也猜测,眼前就是一个便衣警察。但我哪是一个倒票的!自己明明是买票的。难道 我愿意买这种高价票吗?但没有办法,眼下我只想早点赶回单位!
“我给你看车票,刚从深圳坐夜班大巴过来。”我掏出长途汽车票,谁知对方看也没看,厉声喝道:“你们两个串通一起,快跟我走,到前面派出所接受处理!”
我这不倒霉吗,我明明是从深圳刚过来的,但这个便衣警察就是不相信,我求他了,“我是…… 还要赶回单位,你误会了,我根本不是……” 但这个便衣还是不听我的解释,逼着我们一前一后,朝他指的一条路走去。
大约走了三四百米,拐进了一条窄路。这种小汽车都开不进的小路,跟上海弄堂里的便道差不多宽。因为还是早晨,时间顶多6点。我发现,这条窄路比较偏僻。心里产生疑问:为什么这个便衣警察,带着我们走进这种小路呢?继而又想:是不是他说的派出所,就在弄堂里? 我一边走一边想,这时,前面的那个倒票瘦子,不肯跑了,停下来。不知嘴里说了一句什么,那个高个子右手掌高高扬起,对准瘦子的脸,“啪”的一声扇过去。这一下,就把他打倒爬在地上了。
这一巴掌很重,倒票瘦子嘴角流血了。他本来个子不大,又瘦弱,蜷缩着捂着脸,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警察怎么随便打人?而且下手这么狠。我越发怀疑眼前这个便衣警察,不像正宗警察。其实他的口音开始我也听出来了,不是本地方言,讲的一口东北话。南方人个子普遍不高,但眼前这个便衣,长相与个子都明显不像南方人。因为我在东北工作过二三年,讲东北话比较流利。接下来,我就跟他套近乎,说自己也在东北好多年,算是半个东北人。 但这个便衣警察,似乎不为这些所动,仍然催我跟他向前走。
我见这样不行,口气也就硬起来了,“好吧,我跟你走!可必须到你所里,当着你所长的面,你们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便衣看着我,“你嘴硬是不是?”我看着他,侧过身子,一只腿退后呈马步,同时身腰躬起。因为怕他对我动手,我也暗暗准备好了,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你不是警察吗?人家再怎么的,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他上下看看我,过了一会儿,突然右手摆了摆,“你走吧,你走吧!” 本来,我也想替那个倒票男人,讲一句你放了他吧。但还是忍住了。我把自己的黑包拉链紧了紧,因为当时我的黑包夹层里,还放着一笔数目不小的公款。这是给运输公司准备的货运定金。考虑到这笔公款的安全,我赶紧离开了。 这件事,过去了20年。因为刻在脑子里,整个事发经过依然清晰。有时我还在想,我离开后,那个可怜瘦弱的倒票男人,在那个不正宗的便衣手中,最后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呢?
2009年4月24日星期五 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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