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通邱新祥 于 2022-4-19 11:32 编辑
“那天，建文近距离认识了“二哥”，他五官长得清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常年开车跑运输，脸皮却不黑，比一般男人还白。连建文也承认，“二哥”长了一副局长的福脸。本该坐在办公室，批批文件，看看总结，听听汇报。或者，至少到学校当一名中学教员。这个职业，也与他的脸蛋般配。但“二哥”没有这些福分。不过，他也没有埋怨自己的命运。”
这段文字，出自本人2011年9月16日完成的一篇现场实录。距今时隔十余年，现在读来依然让自己不能平静：
秋吟：几天不见的“二哥”突然现身了
一个车主圈子里的“二哥”，最近有些神秘。失踪四五天，突然在节制闸路口（自发形成的待货场上）现身。“二哥”，早年也在一个企业，因为效益不行出来自谋职业。学驾驶，买了一辆货车，自己跑起了运输生意。
建文家的延玎，也是自谋职业，同样，靠一辆货车穿梭于市场。去年临近春节，南通移动公司有一批色拉油与洗手液（用于手机话费的充值奖品），需要运往南通地区所有销售代理点。这些货物，通过一家物流公司，再包给社会车辆完成。接活儿的车主，运输带装卸货物，全部自理。
车主，开始请人装卸货物，只管开车。后来发现，冬天搬搬货，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利。车主长时间坐着开车，对腰椎盘、颈椎都有影响。所以，一些驾驶员多年干下来，腰椎盘、颈椎，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再说，请一个劳力装卸货物，一天须付100元工钱，还要管饭。多数为男劳力，中午喝酒的钱，一天一包烟，都得车主开销。一些车主便改变主意，自己动手搬运。卸货距离不远，一般都在店门口。只有刁钻的店主，才要求送到店里。再说了，一箱色拉油也就五六十斤，洗手液要重些，也不超过六十斤。
南通下面的通州、海门两个市（县）较近，往返距离六七十公里。海安县、如皋、启东市（县）较远，都在100多公里。前者一天跑两车，后者只能跑一车。
不请外人装卸货物，省掉一笔成本，这样，车主的老婆孩子就被发动起来了。其中一个车主，60多岁的父亲，也被他动员加入了“会战”之中。
“二哥”也是这么干的。开始老婆也来了，协助他搬了几天。运货效率提高了，但她体力不行。货物不算重，像色拉油，“二哥”的车能装300箱。丈夫搬运两箱，她就一箱，也要搬运100箱。
代理点有多有少，但在搬运过程中，需要抢时间。因为这些代理点，基本都处于闹市区。门口停车不方便，时间也不能长。到了一个点上，卸货运货得利索。再说了，节约了时间，车子能多拉快跑效益也高。
老婆经不住快节奏干活。腰部疼了，扶着腰叹气。过了两天，“二哥”上技校的儿子，出现在父亲车上。临近春节，他也在寒假里。儿子过来接替了母亲。他个子不高，身板单薄。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文。也一起跟着父亲搬运货物。
那些天，建文让老婆大M指挥着，也到了搬运货物的前线。大M说建文，平时你不是喜欢锻炼身体吗？这种活儿，最适宜半老男人健身了。当然，还有一个动力，这种活儿，钞票挣得比较实惠。据二宝预先测算，一天下来，去掉成本，大约能净挣400——500元。（这种机会不多，多了人也吃不消）
不过，决定建文欣然前往，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孩子不请人装卸，自己身兼搬运工，说明他能吃苦。其观点 与一般年轻人不同，在他们眼里，搬运工是个低贱活儿，又苦又累。冲着面子，别人也看不起。
建文跟着一起干了，无形中，也起到一种示范效应。他认为，干活挣钱，必须付出代价。不劳而获，也不是他们家的传统。一个人在世上，更不能为面子活着。必须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在建文眼里，面子，是一层虚无飘渺的东西。归根到底，它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钱花。
一天早上8点多，他们家的货车，也赶到物流公司。未进大门，远远就发现，仓库门口已聚集三四辆货车。靠近，看到“二哥”的货车，已经在装货了。
“二哥”的儿子也在车上，瘦弱身子，寒风中，与一棵小白杨相似。与旁边货车上几个腰圆膀粗的劳力相比，显得不太协调。一箱色拉油，开始搬还可以，时间长了，额头上就微微出汗了。箱子在车厢里堆放第3层时，速度慢下来，两脚还有点打晃，看得出，他身子重心不够稳。
建文家的车，一时插不上，半个小时才能轮到他们。建文便下车，在场地上放松心情了。走了几步，发现脚下一块水泥地上缝隙里，竟艰难地挤出一些植物。其枯黄的叶儿被寒风吹得打颤，一阵风儿过去，它们又抬起头。脚下就一点点泥土，但紧抓着，顽强不屈地生存着。
时间大约过了一刻钟，建文身上手机响起，大M声音追到他耳里。大M要他速回，自己只好快步返回原地。这时，他发现大M已上了“二哥”的车，在帮着他们搬运货物。建文明白了，也两大步一跃跨上了后车厢，也跟着忙活起来。 就是那天，建文近距离认识了“二哥”，他五官长得清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常年开车跑运输，脸皮却不黑，比一般男人还白。连建文也承认，“二哥”长了一副局长的福脸。本该坐在办公室，批批文件，看看总结，听听汇报。或者，至少到学校当一名中学教员。这个职业，也与他的脸蛋般配。
但没有这些福分。不过，他也不埋怨自己的命运。 今年上半年，运输活儿不景气，眼看市场饱和，货车活儿少，有时三四天都不开张。“二哥”的儿子上学需要费用，将来为了工作好找，还想续读本科。老婆身体有病，单位开工也不足，收入仅一千多元。“二哥”自己也常在嘴边嘀咕：一个男人不能这样耗下去。
因为市场清淡，活儿渐少，“二哥”一连三五天，都没有把货车开到节制闸路口候客。中秋节后的第二天，他突然出现了，不是开车来的，骑的电瓶车，身上多了一个新包。
几个车主凑上去，问长问短。到了这时，大家才知道，“二哥”居然悄悄卖了货车，用他的话说，急于用钱，便宜处理，货车只卖了2万多。为什么要低价卖车？他道出原委，原来听人说，到国外开车赚钱可观。他也心动了，为了家庭条件能改观，老婆孩子日子过得舒坦。当然，关键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不是干粗活的料子，为了他将来能顺利“深造”并找个理想工作，自己必须提前攒下一笔费用。
“二哥”告诉大家，他已在中介那里，花了一万多。对方正帮着办理签证呢，去的国家是非洲的安哥拉。到那里，就是为工地开渣土车。时间两年整，收入不低于24万人民币。合同也签好了，平时没有休息天，吃住由用人单位全包。
面对“二哥”，几个兄弟不由地肃然起敬：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这样有魄力，还只身敢到非洲国家去打拼。
昨天晚上，延玎通过网上了解到，安哥拉治安不及中国国内，艾滋病患者也时有出现。更难适应的是，安哥拉气候，大部分地区属热带草原气候，年平均气温为22℃；但南部地区，属亚热带气候，高温天气持久，白天室外气温能达到45度。
想不到，大M瞪着眼睛对延玎：又不是去战乱的利比亚。站在旁边的建文在想，比起早年知青赴北大荒插队，华东内地居民去新疆支边，现在这类非洲国家，生活条件也应该优越多了。
作为一个男人，活着，就必须眼界开阔，有了家庭，更要承担起责任。一个人，不在乎去哪里拼搏，关键是不吊着政府膀子过日子（吃低保、拿救济、住廉租房），不干活在家蹭着父母养老金（好吃懒做“休闲”在家）。国内运输生意不好，自己可以及时调整方向。一旦看中机会，就要勇敢出击。要想多挣钱，要想日子过得好，不管到哪里，都要付代价甚至冒一定风险。
延玎无语，走到自己卧室，台灯一直亮到半夜… … 而建文站在阳台，也没有一点睡意，久久遥望着远方的星座。听延玎讲，要不了一个星期，签证一下来，“二哥”就要飞往安哥拉了。
建文网上了解了一下，这个非洲的安哥拉，路程真的太遥远了，必须转道几个国家才能抵达。他在心里，默默预祝这个“二哥”：一路走好，两年期满能平安回家。24万人民币能如约到手，身体更要健康带回！因为，对于老婆与儿子，你一样都不能少！ 2011年9月16日星期五 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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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9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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